等隊長醒來之後，狄振說明了自己的計劃，警車全部開到村西，明晨五點警察埋伏在附近。

動員村民將儲備糧倉清空，周圍做好萬全的消防裝備，堆好引火物，六點鐘準時點火。

狄振說：“所有人在帽子裏墊上錫紙，警察分成兩隊，一隊為先鋒，不要佩槍；另一隊作後援，佩槍。”

隊長說：“狄先生，你的意思是不放心我們了？怕我們變成敵人的棋子？”

狄振說：“有備無患，如果沖在前面的人倒戈，兩邊演變成槍戰，後果不堪設想。”

隊長一頭霧水，“聽你這麽說，怎麽跟打仗一樣？不就是逮捕一名通緝犯嗎？”

狄振說：“他可不是會乖乖投降的通緝犯，‘雲中君’只要對你們說幾個字，馬上就變成了嘿幫電影片場，兩邊火並！”

宋昭昭說：“照他說的做！”

看在宋家人的面子上，隊長只好收起質疑。

這只是警察的任務，其它人的任務狄振另外交代，畢竟楊三身份敏感。

宋昭昭說：“我也有一件事情要宣布。”

她掏出一個試劑盒，裏面有沾著血的拭子，狄振驚訝道：“你從哪裏搞到的？”

宋昭昭笑笑，“調查的時候，鞋套上沾了一些，我悄悄保存了下來。”

狄振說：“所以離開林嬤嬤家之後，你一直在演戲？”

宋昭昭說：“對，我怕躲在暗處的‘那個人’聽見，破壞這最後的證據。勘察箱雖然被偷了，但我隨身會攜帶一些常用的試劑。”

“厲害，連我都騙了！你發現了什麽嗎？”

宋昭昭看著試劑盒說：“地上殘留的根本不是人血，而是混合了抗凝劑的動物血，而且是陳放了很久的。”

隊長驚訝地說：“現場怎麽會有動物血？難道有人擦掉了血跡，替換上了動物血？”

宋昭昭說：“如果‘那個人’不想讓我們查，完全可以一開始就把血跡清理幹凈，為什麽還要噴撒動物血，在我們去調查的時候，又冒著巨大風險擦掉？不是多此一舉嗎？掩蓋的東西就是不想讓我們看到的東西，這些血就是從林嬤嬤體內流出來的？”

楊三說：“祝由有這種邪術嗎？換血大法什麽的？”

孫小丁說：“我倒是聽說，有巫師把羔羊血輸進體內來維持活力，羊血和人體適性很強，接近Ｏ型血。”

宋昭昭搖頭，“羊血、雞血輸入體內的療法確實是存在的，但那本質上是利用人體的排異性激活免疫系統，和放血療法差不多。這份樣本是純粹的動物血，在這種醫療條件落後的小山村，利用動物血給人全身換血？我認為是不可能辦到的！當然就算是城市也辦不到。”

大夥都聽得入神，這太詭異了，狄振讀過完整版《蒼竹野史》，隱約已經知道答案了。

宋昭昭把手機交給宋梟將，宋梟將把手機放在桌子上，開始播放一段視頻。

視頻的背景音很嘈雜，畫面中出現了躺在棺材裏的林嬤嬤，是用手機自帶的閃光燈提供的照明，耀眼的光圈照著老太太像蠟像一樣安詳的臉，老太太身上還穿著壽衣，令人有些毛骨悚然，視頻總共持續了十幾秒。

“這視頻什麽時候拍的？”狄振說。

“你猜！”宋昭昭狡黠一笑。

“聽這聲音，應該是警方要求驗屍的時候。你做了兩手準備，驗屍不成，至少還有影像資料？”

“沒錯，當時警方和村民正在爭執，我讓小丁悄悄溜進靈堂拍了這條視頻。”

孫小丁笑笑，“我個子小，不容易被發現，但我得把手伸進棺材，整個過程也是提心吊膽。”

“小丁真厲害！”狄振稱讚道，“那視頻有什麽問題嗎？”

宋昭昭說：“林嬤嬤脖子上的傷口被摘起來了，皮膚紅潤、紋理清晰，仔細看就會發現，她臉上沒有汗毛。”

楊三驚訝道：“這都能發現？沒有汗毛說明什麽？”

宋昭昭說：“躺在那裏，根本不是一個人類，而是一個假人。”

“假……假人？”隊長驚訝道，“這假人也太高仿了點？看著跟活的一樣。”

“對，‘看著跟活的一樣’！”宋昭昭說，“你們註意她的臉色、肌肉完全不像普通的死者，結合體內流出的動物血，我認為，林嬤嬤是個假人。”

“也叫做‘屍傀’！”狄振說，眾人一起看向他，“祝由有一種秘術，把屍體掏空，利用機關連接關節、孔竅，制成一種極為仿真的‘屍傀’。這東西能行走坐臥，甚至能吃飯喝水，屍體是用特殊的藥水浸洗過的，維持著活人的樣子，可能昭昭註意到了破綻，藥水會洗掉汗毛。”

楊三驚叫，“這不科學！動力系統呢？”

狄振說：“用融化的蠟流經全身大血管，使血管硬化，然後灌進一種特殊的水銀，由它來提供動力。”

“敢情這水銀是核動力？”

“知道木牛流馬嗎？從古至今一直有人質疑木牛流馬的真實性，這樣一坨木頭疙瘩要怎麽動起來？

“十年前，中科院的學者根據《武侯遺策》和《魯班書》覆刻了木牛流馬，動力正是它體內的粟米，出發的時候粟米處於上面的格子裏，像沙漏裏的沙一樣不斷漏下來，撞擊飛輪，驅動四肢，等粟米漏盡，再由人將內部的糧鬥翻轉過來，讓粟米到上面繼續提供勢能，所以木牛流馬前進的動力還是來自於人，能量是守恒的，有點像發條玩具。

“屍傀大概也是這樣一種原理，水銀從高的地方慢慢往下流，推動全身的機關。勢能用盡之後，再由操縱者把水銀從底部弄回頭部。”

楊三喃喃道：“這樣一種東西居然能走路？簡直不可思議！”

當然，這也是狄振的猜想，幾千年來積累出來的技藝，恐怕真正的精密程度，遠超他的想象。

孫小丁說：“關鍵不是走路，關鍵是她們還能說話。”

宋昭昭說：“說話的不是它們，而是藏在它們身邊的東西，也是真正的祝由傳人。”

楊三說：“倆老太太身邊……”

宋昭昭把狄振發現的毛發擱在桌上，道：“這應該是大型犬科的毛，毛囊細胞壞死很久了。”

“那只狗！？”

宋昭昭點頭，“自打進村，我就覺得這條狗不太對勁，走路方式、骨骼結構、重心分配都不像狗。我從小熟悉人體結構，解剖屍體超過百具，雖然還達不到目無全牛的境界，但也對人體的運動方式了若指掌，那條狗盡管披著厚厚的皮毛，可我還是看出來，它分明是一個在竭力模仿狗的人類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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